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与保险监管的政策选择

徐君良

（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广东监管局，广东  广州  510600）

    ［摘要］百博（Babbel）等人用实证分析的方法，得出保险需求与保险产品价格负相关、保险需求价格弹性不大两个命题。本文用线性回归的方法对我国某地区近两年保险业的统计数据进行分析，得出的结果与这两个命题相吻合。并且提出通过价格政策提高保险需求效果有限及通过价格管制提升保险行业效益难以奏效等结论。
    ［关键词］保险需求;价格弹性;保险监管
    ［中图分类号］F840.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3306（2007）11-0062-03
    Abstract：Babbel and others proved exponentially two propositions that insurance demands are  negatively related to insurance product price and insurance needs have low price elasticity. The paper analyzed the recent two years′ insurance statistics of a region with the linear regression method. The result of this analysis tallies with the above two propositions. The paper further proposed that changing pricing policy has limited effect on increasing insurance demands and pricing regulation will not be effective in improving profitability of the insurance industry.
    Key words：insurance demands; price elasticity; insurance regulation

    在期望效用理论的范式下，大量的学者从理论上研究了保险的需求。由于未来的不确定，人们更倾向于现在消费而不是选择以后消费。从投保人最大化其自身期望效用出发，当保险的价格足够高时，人们倾向于不购买保险；当保险的价格降低时，人们倾向于购买更多的保险，或者有更多的人倾向于购买保险。保险产品的价格影响保险需求。保险价格变动一定百分比，保险需求也将发生一定比例的变动。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研究对保险公司的价格策略以及保险监管机构的政策选择有现实意义。
一、保险需求价格弹性的两个命题
对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国外学者做了大量的实证研究。百博（Babbel）在1985年用美国1953年～1979年的实证数据研究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百博的实证研究表明，尽管保险产品的价格弹性不大，但保险需求与保险产品价格负相关。GENTLER P、STURM R与DAVIDSON B研究认为，美国老人商业医疗补充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在-0.44～-1.02 之间；MARQUIS M与LONG S研究认为，商业医疗个人保险的价格弹性在-0.3～-0.4之间；宾夕法尼亚大学的MARK V. PAULY等人研究认为，定期寿险需求的价格弹性在-0.3～-0.5之间。
国内尚没有专门针对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进行实证研究的文献。近年来，我国保险监管机构对保险产品的价格管制逐步放宽，保险数据统计的标准化和准确性有所提高，保险业的统计数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情况。
某省2004年～2006年企业财产险
（含工程险）的保费及保额表
表1（单位：百万元）
年度2004上
半年2004下
半年2005上
半年2005下
半年2006上
半年2006下
半年保单保费8167668869351116839保险金额807 4081 063 392990 6921 477 4491 675 8851 236 878数据来源：中国保监会保险统计信息系统
根据表1进行测算，可以得到图1。
图1保险费率及保险金额与上年同期相比增减情况表
图1显示，保险金额与保费收入的增长情况呈反向变
［作者简介］徐君良，中山大学岭南学院在职研究生，现供职于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广东监管局。
化，表现出明显的负相关特性，另外，还给出了需求（保险金额）随价格（保险费率）变动的情况。
需要说明的是，上述变动情况是在各种综合因素的影响下产生的，综合因素指：除价格（保险费率）外，保险需求还受社会投保意识、经济规模（可投保的财产规模、风险总量）和收入水平等的影响。假设可投保的财产规模、风险总量对财产保险和工程保险保险需求的影响在7%~47%之间。利用线性回归的方法，设保险金额的变动比例为Y，保险费率的变动比例为X，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为e，保险金额受其他因素影响的变动比例为f，则有：
Y=eX+f
对表1中数据用最小二乘法进行线性回归，回归结果表明企业财产保险的需求价格弹性e为-0.50，这意味着企业财产险（含工程险）的需求是比较缺乏价格（保险费率）弹性的。
据此，我们提出保险需求价格弹性的两个命题：（1）保险需求与保险产品的价格负相关；（2）保险需求比较缺乏价格弹性，弹性的绝对值通常小于1。这两个命题的直观意义也很明确：保险产品是正常商品，价格提高时需求量下降，因而需求与价格负相关；保险产品是必需品，需求对价格的敏感程度不高，因而比较缺乏弹性。
二、保险需求价格弹性两个命题的适用条件
需要强调的是，上述例证中的保险产品和保险市场都隐含一定的条件。两个有关保险需求价格弹性的命题是有一定的适用条件。
首先，保险产品作为正常商品，当保险价格提高时，投保人原来的效用平衡被打破，其购买保险得到的效用小于支付保费所失去的效用。此时边际效用递减律开始发挥作用。投保人为了得到新的效用平衡，实现效用最大化，倾向于减少保险费支出。同样，当保险价格降低时，投保人购买保险得到的效用大于支付保费所失去的效用，为了实现最大效用，投保人倾向于提高保险费支出。因此“保险需求与保险产品价格负相关”对所有正常的保险产品都可以适用。
其次，上述实证研究中的保险需求，针对的是相对封闭市场上的保险需求某类产品的总需求。这就是“保险需求缺乏价格弹性”的适用条件。具有上述两个特征的保险产品没有替代产品，因而才有可能成为“必需品”，“保险需求缺乏价格弹性”才能够成立。在有替代产品的情况下，“保险需求缺乏价格弹性”通常不成立。
例如，对开放的保险市场，周围地区市场中的同类保险产品成为本地保险产品的替代产品，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往往很大, “保险需求缺乏价格弹性”命题通常不成立。如一个县（区）提高某一类保险产品的价格，本县（区）的投保人会到临近县（区）购买保险，则本县（区）的保险需求会大幅减少；反之，如果一个县（区）降低某一类保险产品的价格，会吸引临近县（区）的投保人到本县（区）购买保险，则本县（区）的保险需求会大幅增加。
对单一保险产品，“保险需求缺乏价格弹性”通常也不能成立。某一家保险公司的机动车辆保险可视为单一保险产品，如果这家保险公司单独提高其机动车辆保险价格，其原有客户就可能转到其他公司投保，该公司机动车辆险业务收入就会大幅下降；相反，如果其单独降价，其业务收入就可能会大幅增加。在这种情形下，其他公司的同类产品成为本公司保险产品的替代产品，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通常很大。
极端的情况是保险市场是完全竞争市场——本县（区）（或本公司）的保险产品与其他县（区）（或保险公司）的保险产品完全同质，保险消费者符合经济学理性人的假设且拥有完全的信息。这种情况下，一个县（区）（或一家保险公司）单独提高其保险产品的价格，其原有客户就会全部转到周围县（区）（或其他保险公司）投保；一个县（区）（或一家保险公司）单独降低其保险产品的价格，周围县（区）（或其他保险公司）的客户就会全部转到本县（区）（或本公司）投保。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接近无穷大。
目前，国内保险市场不完全符合完全竞争市场的条件。首先，保险消费者对价格的敏感程度不够，不完全符合经济学理性人的条件；其次，多数保险消费者对所购买保险产品的服务状况及市场同类产品价格水平了解不充分，不拥有完全信息；第三，不同地区、不同公司间的同类保险产品不完全同质，服务水平存在差异。对不同类别的保险，保险产品的同质化程度、保险消费者拥有完全信息程度存在差异。不同地区、不同公司之间的保险产品同质化程度越高，保险消费者拥有完全信息程度越高，保险市场越接近完全竞争市场，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越大。反之，不同地区、不同公司之间的保险产品同质化程度越低，保险消费者拥有完全信息程度越低，保险市场越偏离完全竞争市场，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越小。
三、几个推论
（一）在其他条件不变的前提下，对整个保险市场而言，某一类保险产品价格的下降将导致保险需求增加，保险金额增长；同时，保费收入降低，承保利润下降。
因其他条件不变，保险金额的变化只受保险产品价格变化的影响。
设保险费率的初始值为R，保险费率的变动值为△R, 保险金额初始值为S ，受费率变动影响保险金额的变动值为△S，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为e,保险费为P，受费率变动影响保险费的变动值为△P。则有
△ S /S=e×△R/R
对整个保险市场，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e 为负值，当保险产品价格下降时，△R为负值，因此保险金额的变动△S 为正值，保险金额增长。
与此同时，变化后的保费等于变化后的保险金额乘以变化后的费率：
△ P+P=（△S+S）（ △R+R）
  ＝S×R×（△S/S+1）（ △R/R+1）
  ＜S×R×（1-△R/R）（ △R/R+1）
  = S×R×（1-△R2/R2） ＜S×R=P
所以，当△P为负值时，保费收入降低。
但在保费收入降低的同时，赔付支出因保险金额增长而增加，所以承保利润下降。
（二）在完全竞争市场或垄断竞争市场条件下，当保险费率高于均衡费率时，一家保险企业降低保险费率将引起其他企业同类产品价格的下降，市场将在均衡价格附近稳定。
对完全竞争市场和垄断竞争市场，不同保险企业同类产品之间的交叉弹性很大（完全竞争市场是无穷大）。一家企业降低费率，其保费收入将大幅提高，但其他企业的保费收入将大幅下降。因此，其他企业为了实现利润最大化，不得不降低保险费率。但如果此时市场费率仍高于均衡费率，保险企业仍有降低费率的冲动，费率仍会进一步下降；如果市场费率低于均衡费率，部分保险企业会选择放弃这一险种，市场竞争趋缓，保险费率回升。最后，市场将在均衡价格附近稳定。
四、保险监管的政策选择
目前，我国保险市场仍处于发展的初级阶段。保险监管的主要任务是加快发展和防范风险。当前的保险市场，迫切需要有效加快发展和防范风险的手段。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得出以下结论：
（一）通过价格政策提高保险需求效果有限。加快保险业发展的关键是提高保险业服务水平，因此提高保险需求。
目前，我国保险产品，特别是非寿险产品的整体费率水平虽然不低，但下降空间已然不大。由于保险需求的价格弹性很小，因此，通过降低保险费率来提高保险需求效果非常有限。与此同时，保险公司重销售轻服务的现象越来越严重。随着保险费率的逐步走低，保险公司为了节约成本保利润，在服务方面的投入逐年下降，客观上减少了投保人购买保险所得到的效用，进而导致保险需求的下降。因此，当前保险监管机构应该重点关注服务而不是价格。应通过保险业服务水平的提升来增加投保人的效用，以此提高保险需求，加快保险业的发展。
（二）通过价格管制提升保险行业效益难以奏效。防止过度价格竞争的根本措施是建立保险企业的自由进入与退出机制并引导保险企业差异化服务。当前，加强偿付能力监管是抑制过度价格竞争，防范行业风险的短期有效手段。
由于不同企业的同类产品需求交叉弹性很大，通过降低费率保险企业往往可以迅速扩大保险费规模。所以，保险企业有强烈的突破监管机构的价格管制降低保险费率的冲动。十余年来，保险监管机构采用了很多价格管制手段，试图通过维持适当的价格水平来提升行业效益，但由于和保险企业的根本利益存在冲突，效果都不明显。
资本市场看好保险企业的原因除我国保险业发展前景外，更重要的是保险企业的经营许可证是稀缺资源。建立相对自由的保险企业进入与退出机制，可以解决保险许可证的资源稀缺性问题，引导资本市场重视保险企业的经营效益并不再过分看重网点与规模。这样，保险公司为了追求企业价值最大化，只能放弃规模而追求效益。与此同时，相对自由的保险企业进入与退出机制建立后，我国保险市场基本具备垄断竞争市场的两个关键特征，接近垄断竞争市场。根据推论（二），市场将在均衡价格附近稳定，企业将获得正常的垄断利润，过度价格竞争得到了有效遏制。
引导保险企业差异化服务也是抑制过度价格竞争的重要手段。保险企业服务的差异化程度提高，不同企业同类保险产品的相互可替代性降低，保险产品的交叉弹性下降。这样，保险企业通过降低费率获取的收入和收益增加额减少，保险企业降费的动力减弱，价格竞争可以由此趋向缓和。
在当前市场情况下，限制保险企业过度价格竞争的短期有效手段是加强偿付能力监管。如果保险企业通过低费率亏损经营以扩大业务规模，其亏损金额必然逐步扩大，从而导致其资本金减少，实际偿付能力额度降低。实际偿付能力额度降低了，企业的法定最高承保能力将减少，企业价值最大化的实现就会受到影响。从这个角度考虑，追求价值最大化的保险企业会对其价格竞争主动进行控制，以避免其法定最高承保能力的下降。这样，保险公司之间的价格竞争空间将大大缩小，过度价格竞争将可以得到有效遏制甚至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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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苏北］保险研究2007年第11期公司经营INSURANCE STUDIESNo.11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