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中介参与保险交易的成本分析

高勇 蒲海成

                              （天安保险公司发展研究中心，上海 200120）
　　
　　［摘要］鉴于保险交易过程的信息双向不对称和信息不完全等特点，虽然国内许多学者及业内人士提出应大力发展专业保险中介，主要借助他们来完成保险产品销售这一观点，但却尚未有人从理论上对此观点加以证明。本文主要运用交易成本经济学的理论研究成果，通过保险中介参与保险交易过程的静、动态成本分析，从理论上证明了保险中介参与到保险交易过程之后，可以在不损害原保险交易双方既得利益的前提下，节约保险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深化保险业的发展。
　　［关键词］保险中介；保险交易；有效性；成本分析
　　［中图分类号］ F840.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3306（2005）02-0068-04
　　
　　保险是一种特殊的商品，它是对被保险人保险责任范围内的损失进行赔付的一种或然承诺，是一种长期的期货式契约，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斯蒂格利茨在其与罗斯柴尔德合作的论文《竞争保险市场的均衡，论非完美信息经济学》中，充分论证了信息不对称对保险市场所产生的不良影响。在保险创新步伐不断加快的今天，为了更好地完成交易，一方面保险人不得不投入更多费用与精力收集有关消费者的信息，防范投保人的道德风险和逆向选择，造成过高的经营成本，进而导致保费率的水涨船高，增加投保人的成本；另一方面，投保人为了获得更大的消费效用，也不得不出入各种市场，收集各种信息，了解、对比各种产品的质量和相对价格，并对交易的各个细节进行谈判、协商和检验，签订协议并监督对方的履行，所有这些活动要耗费消费者相当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根据“租值消散”理论，这些为搜寻信息、达成交易所花费的资源投入，其价值因为缺乏有效的交易体系被白白地消散掉了，从整个社会角度看，属于资源的无效配置。
　　国际保险业发达国家的先进经验证明，完善的保险中介市场是一个健全的保险市场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中介监管部也适时提出：“中国保险业要做大做强，必须有强大的承保公司和强大的销售渠道，而强大的销售渠道就需要发挥保险中介机构的优势。中介机构所占的市场位置应该越来越多，市场空间应该越来越大，专业化、职业化将成为保险中介未来的发展方向”。国内许多学者、业内人士也都提出要大力发展保险中介。但令人遗憾的是，保险中介，特别是专业保险中介参与到保险交易过程中来之后，其是否真的有效这一前提性问题，至今仍很少有人从理论方面加以论证。
　　一、概念的界定
　　1．专业保险中介的界定
　　为研究需要，我们将专业保险中介界定为：以赢利为目的，具有良好的职业道德素质和丰富的保险实践经验，精通保险业务知识、相关法律知识和各行业的一些专门知识，诚信度较高，能依靠其专业化及信息等优势减轻保险交易磨擦，更好地辅助完成保险交易的法人实体。但从当前我国保险中介公司的实际情况看，由于我国保险中介市场发展时间还很短，很多保险中介公司仍达不到以上要求，尚处于较初级的发展阶段，只能称之为“准专业保险中介”。
　　2．交易成本的界定
　　根据西方经济学基本原理，在保险交易的实现过程中，合作的收益一定要大于不合作，至少参与交易不应比现在的状况差。在为获得比当前更大的收益这一目的的驱动下，交易双方才会进行各种合作；进行合作后，将“创造”出比原有状态更高的社会经济剩余(合作剩余)，使得合作双方所获得的福利水平有所提高；合作完成后，参与各方还会根据各自的讨价还价能力，对创造出的合作剩余进行分配。因此，交易成本可界定为：交易双方或多方在既定的合作剩余约束下，为实现各自的实际剩余最大化而展开的利益分配活动所耗费的社会性(对交易各方组成的社会而言)成本，是交易各方为试图扩大自己实际分享的合作剩余而必须支付的对社会而言的无谓损失。
　　二、静态交易成本分析
　　在以上对交易成本及专业保险中介界定的基础上，可模拟建立一个保险交易实现模型，基于交易成本的分析视角，对专业保险中介参与到保险交易过程之后，在减少交易成本、提高交易效率的有效性方面加以论证。
　　假设保险市场上有保险人A、消费者C及专业保险中介M  3方交易主体，如果A和C直接进行交易，在扣除了保险人A所投入的人力资本、运营成本等机会成本及消费者C所投入的最大支付意愿后，保险人可获得一定的经营利润；而消费者可得到他认为比其投入货币更高的效用。即通过交易，他们将分别获得生产者剩余Sa和消费者剩余Sc，总量为S的合作剩余；M为专业保险中介人，依靠其特有优势当期加入，将会起到润滑交易活动的作用，更好地促进A与C之间交易的顺利达成，但M的加入并不会改变由此带来的A、C之间的合作总剩余。假设在均衡价格P处，交易参与者A、C、M  3方实现了事实上的合格剩余分配格局。则具体分析如下：
　　情况Ⅰ：专业保险中介M未参与保险人A和消费者C的交易。在M加入前，均衡时合作剩余S这块“蛋糕”将在A和C之间进行分配，为各自实现实际剩余最大化的目标，交易过程中始终贯穿着A和 C为争夺利益而发生的一系列博弈活动。假定A最终分享的合作剩余为Sa，C最终分享的合作剩余为Sc，则：
　　S=Sa+Sc (1)
　　为实现上述事实上的剩余分配格局，A必须要支付TrC1a的交易成本，C必须支付TrC1c的交易成本。因此：
　　A得到的实际剩余Na=Sa-TrCa1(2)
　　C得到的实际剩余Nc=Sc-TrCc1(3)
　　所以，整个合作剩余的蛋糕被最终分成4份，分配过程中耗费的交易成本总额为：
　　TrC1=TrCa1+TrCc1(4)
　　TrC1是A和C在直接交易的过程中，为扩大自己实际分享的合作剩余支付的对社会而言的无谓损失，如图1。
　　图1专业保险中介参与保险交易前
　　的交易剩余分配图示
　　情况Ⅱ：专业保险中介M参与到A和C之间的保险交易过程。根据经济学基本原理，若A和C接受M参与到保险交易过程中来，则M的加入必定要使A和C各自实际分享的合作剩余至少不能低于M加入前的水平，否则A和（或）C就会反对M的加入。因此，M加入后，合作剩余分配格局的变动情况无需考虑A和C原有的实际剩余，只需研究原来用于支付交易成本TrC1(TrCa1+TrCc1)的那块“蛋糕”如何进行重新分配即可，也即A和C获得的净剩余是如何增加的。
　　M加入到A、C的交易过程之中后，在均衡时，原来A、C用于支付交易成本TrC1的那块合作剩余将被分成以下5个部分：
　　1.M加入后A分享的净剩余增量N′a；
　　2.A支付的交易成本TrCa2;
　　3.M加入后C分享的净剩余增量N′c；
　　4.C支付的交易成本TrCc2;
　　5.M获得的总收入Sm（即M分享的合作剩余）。
　　其中，M获得的总收入又可以进一步分为3个部分：
　　1.弥补M支付的交易成本TrCm2
　　2.弥补M支付的生产性成本Mc
　　3.M实际分享的净剩余Nm
　　因此，A最终获得的净剩余为：Na+N′a＞Na(5)
　　而A与C、M分配合作剩余过程中支付的交易成本只是其原先支付的交易成本的一部分，即：
　　TrCa2＜TrCa1(6)
　　C的净剩余变动情况与A类似。
　　由此可见：
　　1.M提供劳务获得的收入只是合作剩余S的一部分；
　　2.为最大化实际获得的净剩余，M必须花费一定的资源与A、C达成剩余分配方案，并保护自己契约性剩余的实现；
　　3.M获得的总收益在弥补生产成本Mc和交易成本TrCm2后必须有一个正的净剩余，否则M便不会参与交易；
　　4.合作剩余S分配过程中耗费的总交易成本为：
　　TrC2=TrCa2+TrCc2+TrCm2(7)
　　TrC2是A、C和M为扩大自己实际分享的合作剩余所支付的对社会而言的无谓损失，整个过程可用图2表示。
　　图2专业保险中介参与保险交易后
　　的交易剩余分配图示
　　如上所述，因为：
　　TrCa2+TrCc2+TrCm2＜TrCa1+TrCc1(8)
　　所以，M加入交易后，各方为扩大自己实际分享的剩余份额而支付的交易成本总量减少了，则对社会而言，用于分配剩余的无谓损失——交易成本便降低了。同时，由于假定M加入前后合作剩余总额S不变，由
　　TrCa2+TrCc2+TrCm2S＜TrCa1+TrCc1S(9)
　　可知，在单位合作剩余上耗费的交易成本由于M的加入而减少。因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专业保险中介加入到保险交易过程之后，既可以降低保险人与被保险人在直接交易过程中所产生的无谓损失，还可以大大地提高保险交易的效率，而交易效率的提高则将会使保险交易活动在深度和广度上得到进一步拓展。
　　三、动态交易成本分析
　　1.合作剩余的扩大
　　在运用比较静态方法考察静态交易成本变动情况的基础上，可得出M加入A、C的交易不会改变合作的总剩余。但从长期来看，M提供的专业化服务可以节省A、C双方用于达成交易活动的资源总量，从而使得A和C有可能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其他领域、活动中去，更好地从事专业化生产或获得更多的效用。换言之，M的加入可以深化保险业的分工合作，从而使A、C和M可分配的合作总剩余因为生产专业化、规模经济而不断扩大，使保险市场的效率不断提高。下面从动态角度来考察合作总剩余因生产专业化等原因发生变动时交易成本的变动趋势。此时，可分配的合作剩余S扩大的过程可借助图3来描述。
　　图3保险中介参与保险交易后可分配的
　　合作剩余扩大图示
　　如图3所示，横轴表示交易各方为扩大自己实际分享的合作剩余展开竞争而付出的努力水平，纵轴表示努力的成本或收益。假定交易各方争夺剩余的能力不同（努力的边际成本不同），但单位努力获得的剩余增量是相同的（努力的边际收益相同）。
　　在短期交易过程中，A、C和M努力的边际成本分别是AA、CC和MM，努力的边际收益均为MR。合作总剩余是3方各自分享的合作剩余之和，即O′OcD、O′OaE和O′ObF的面积之和。
　　在长期交易过程中，M的专业化能力不断提高，这使得M的边际成本曲线由M下降至M′M′；同时，A、C争夺合作剩余努力的边际成本也随之不断降低，从而边际成本曲线分别下移至A′A′和C′C′。因此，长期的合作总剩余变成O′Oc′D′、O′Oa′E′和O′Ob′F′的面积之和。
　　如图3所示，由于O′Oc′D′大于O′OcD、O′Oa′E′大于O′OaE、O′Ob′F′大于O′ObF，因此长期交易过程中可分配的合作剩余总量增加了，Dmm′D′、Eaa′E′和Fbb′F′的面积之和就是生产专业化程度提高带来效率提高的结果。此外，图3还进一步揭示了在动态过程中各方争夺合作剩余活动的两个显著特点：
　　（1）净剩余增加。在图3中，可以看出O′M′D′大于O′MD、O′A′E′大于O′AE、O′B′F′大于O′BF，所以，在长期的交易过程中A、C和M分享的净剩余分别大于短期中的各自所得。
　　（2）努力水平提高。随着长期过程中合作总剩余的增加，A、C、M的努力水平分别由短期的a、c及m分别增加到a′、c′及m′，即3者为竞争实际分享剩余份额做出的努力水平也相应提高。
　　2.契约形式对交易成本的影响
　　在A与M或C与M合作，共同完成保险交易的过程中，他们都是借助于各类契约来完成的。为了便于分析，可将A与M或C与M之间签订的契约简单地分为两类：一类为长期契约或刚性契约，指契约一经达成，在可预见的合作期限内交易各方无须就合作剩余分配方案重新进行谈判，是一种一以贯之的契约；另一类为短期契约或柔性契约，指由于不断有新交易方加入或交易各方不能就剩余分配达成长期共识，每次合作必须为剩余分配方案进行重新谈判，是一种无法展期的契约。
　　如前所述，M的参与促进了A、C交易的效率，扩大了合作剩余总量。假定合作剩余的增量为S′，则：
　　扩大后的合作总剩余：S3=S+S′
　　为扩大在S3中实际分享的份额，A、C和M支付的交易成本总量为：TrC3
　　将参与交易经济主体耗费的交易成本总和占合作总剩余的比重称为交易费率f（f实际上是为实现最终的剩余分配格局，单位合作剩余分摊的交易成本，它可以反映出交易过程中对社会而言无谓损失的程度。）则：
　　f=TrCS（10）
　　类型Ⅰ：假设A、C、M之间就合作剩余分配方案经过重复博弈达成了某种长期契约，那么增量部分S′将按照长期契约规定的比例进行分配，无须重新谈判。因此，各方在S′中分享的份额与S相同，只是S′将全部划入各方分享的实际净剩余，无须扣除额外的交易成本。在这种情况下，A、C、M支付的交易成本分别为Tr•Ca3Tr•Cc3和Tr•Cm3，且有：
　　TrCa2=Tr•Ca3TrCc2=Tr•Cc3TrCm2=Tr•Cm3(11)
　　对A、C而言这意味着AOaE等于A′Oa′E、COcF等于C′Oc′F。
　　则此时的交易费率为：
　　f•3=Tr•Ca3+Tr•Cc3+Tr•Cm3S+S′(12)
　　且f•3=Tr•Ca3+Tr•Cc3+Tr•Cm3S+S′
　　=TrCa2+TrCc2+TrCm2S+S′＜TrCa2+TrCc2+TrCm2S=f2（13）
　　所以，对于经过重复博奕签订长期契约的交易活动而言，交易成本总量不会随合作总剩余（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交易活动的规模）的扩大而变动，但是交易费率却会随着合作总剩余（交易规模）的扩大而不断降低。保险研究2005年第2期专题INSURANCE STUDIESNo.22005
　　
　　［收稿日期］2004—10—12
　　［作者简介］高勇（1976—），男，同济大学博士研究生，现供职于天安保险公司发展研究中心，从事战略研究；蒲海成（1967—），男，高级经济师，同济大学博士研究生，现任天安保险公司发展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