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业风险管理理论与方法的探讨

赵迎琳 于泳 杨融 丁文辉

                           （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资金运用中心，北京 100032）

　　［关键词］海外保险业；风险管理；偿付能力；资产负债；匹配管理
　　［摘要］风险管理直接关系到保险业的长期兴衰，海外保险业风险管理理论与方法，在近年来广泛实践的基础上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以偿付能力基准理论、限制理论为基础，风险管理方法正逐步由传统的资产负债匹配管理向现代的企业风险管理过渡，这为中国保险业风险管理的未来发展提供了理论经验和可借鉴之处，中国保险业风险管理体系必将以充分考虑中国保险市场特点为前提，在企业运作环境、投资环境和保险法律监管体系等规范与健全的基础上，逐步向世界先进水平迈进。
　　
　　一、保险业风险管理理论
    现代保险风险管理要建立在保险投资、产品开发、融资报告、风险管理和企业整体运作的动态交流机制基础之上。保险业的风险主要表观为：创新产品的开发风险；费用增加、定价错误风险；监管法则和会计制度变更风险；久期不匹配、市场行为和现金流不匹配风险等。
    保险业风险管理理论主要包括：偿付能力基准理论和限制理论。
  （一)偿付能力基准理论
    偿付能力是指保险公司的资产的市场价值大于负债，此外，还需有足够的流动资产以履行所有因债务而导致的财务责任。“技术上没有偿付能力”表示承保人未能符合由监管机构所制定的最低程度偿付能力；  “实际上没有偿付能力”表示资产的市场价值比负债低。
合理的偿付能力应该在使保单持有人得到充分保障和保险业运营成本较低这两个因素的权衡中达到均衡。评估承保人承担风险时，要建立储备金、偿付能力保证金等财务制度，以保证评估日的财务健全。并采取情景测试、随机性模拟测试、资本充足测试、动态偿付能力测试等方法进行检测。
    目前，海外保险市场有关偿付能力要求的理论基础主要包括：责任要求理论、风险资本要求理论和加强管制风险评估框架理论。
责任要求理论以偿付能力方程式为主导，以抗衡利率波动为目标，确定储备的百分比；以抗衡不利的理赔情况为目标，确定风险金额的百分比；以抗衡短期业务产品的固有风险为目标，确定保险费的百分比。此理论在英国、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保险市场得到运用。
　　风险资本要求理论基于风险的偿付能力要求，对承保人面对的风险进行识别及分类，计算出各种风险的资本要求，总计各种风险的资本要求后予以分散和调整。采用该种理赔的保险市场包括加拿大、美国等。以美国为例：资本风险以方程：RBC=（C1+C3）2+C22+C4为基准，并在此基础上发展更精确的权重系数。其中C1表示资产风险、C2表示保险风险、C3表示利率风险、C4表示企业风险。
　　加强管制风险评估框架理论是在动态偿付能力测试和附加外部金融资料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通过改变资本和准备金对总收入的比例；改变保费收入；改变投资收益率；改变负债对流动性资产的比例等不同方式来评估企业整体风险、承保人风险和会计报表修正风险。目前此理论的运用在海外保险风险管理实践中起到最佳指导作用，并达到监管机构和审计师事务所的理想合作效果。
    （二）限制理论
    限制理论设置适合所确定风险的限制。风险管理的传统角色是仅仅关注呈下降趋势的风险……但是，这是对风险管理定义的一个潜在的限制性看法。限制理论要求风险管理不应“微观管理”大量个别限制，应持续地监控风险等级，使风险处在相关风险限度以下。其限制框架所涉及的关键过程包括：确定和量度风险——设置适当的限制——监控限制——报告针对限制的使用——限制违反/改变处理——不断的履行审查——评估限制的适当性。
    在实践中，限制不应太死，否则会创建一个不灵活的环境并且会发生不经事先批准偶然超出限制的情况。经济资本代表保护公司避免不可预知损失的“缓冲器”或“保护垫”。经济资本是保护公司避免由于信用风险、经营风险、市场风险和业务风险等原因，引致的不可预知损失所需的资本金额，以使金融机构可承兑其现有债务并保持其在市场中的信用等级。经济资本的进一步使用可用于风险调整业绩量度。
    二、保险业风险管理方法
    保险业风险管理的方法主要为资产负债匹配管理、企业风险管理。其理论基石为：有效前沿和组合最优化理论、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期权定价模型、套汇模型和行为金融学。
    （一）资产负债匹配管理（ALM）
    资产负债匹配管理开始于20世纪70年代，20世纪90年代得到进一步发展。起初它用于评估基于利差原因所形成的由于利率风险所带来的冲击，目前已逐渐扩展到覆盖各种市场利用久期和凸性分析相关市场风险的方法。 资产负债匹配管理是一种系统化分析资产和负债总体的程序，以取得在一定风险容忍程度下，达到免疫的目标。久期和凸性是典型的被广泛运用的免疫测量方法，但它受到利率平行移动等条件的限制，KRD方法(Ho，1990)克服了这一限制。
    执行资产负债匹配管理的组织架构是资产负债管理委员会，其职能是：对经济环境和市场运动趋势进行预测；ALM策略概览和新政策的授予；报告程序；公司治理。  目前资产负债管理报告所涵概的内容已由传统的静态和动态利率报告、利率和股票的久期和凸性报告、现金流和利润率测试、流动性报告、Beta值报告、A／E比率报告，扩展到包涵动态平衡收入表、流动性／基金风险分析、VaR、EaR报告、CTE报告、利润、资本、准备金、投资收益敏感度分析报告等，但这种扩展方法存在着直觉感较差、依靠复杂的模型等缺点。
    资产负债管理的技巧主要有：第一，管理利率风险。依据周期性的资产和负债现金流状况，评估证券投资和负债对利率运动的潜在敏感度；第二，风险管理策略一体化。利用各种利率衍生产品，调整投资资产组合的整体久期和现金流，以使其最大程度地与负债的久期和现金流匹配，减少利率风险。第三，敏感度分析。在利率、权益价格和汇率发生10％变化的假设前提下，分析和评估合理价位、现金流和盈利水平的潜在变化；敏感性分析，分别计算各市场风险。诸如：利率风险、权益价格风险、汇率风险和与其相关的各投资资产及其融资工具的风险。第四，动态现金流测试。在精算假设前提下，根据保险产品和其增长率及其现金流状况，构建负债模型；同时，根据资产状况、利率、权益收益和资产盈利假设构建资产模型。并在两个模型的基础上,进行数次利率情景分析和股权收益率情景分析，得出未来10年情景分析的结果，  以做出是维持同样风险，最大化明年利润的结论，还是变更资产组合的结论，并报ALM委员会批准。
　　(二)企业风险管理(ERM)
    当今社会风险管理方法已从资产负债管理向企业风险管理方法迈进。企业整体风险管理利用高精端模型综合进行盈利敏感度测试。ERM方法是在ALM方法基础之上的进一步优化。它依据单个相关性框架对企业管理进程中的整体风险进行测量和评估。具体而言，它包括市场风险、信用风险、投资和再投资风险、流动性风险、运作风险、精算风险和政策风险。强调公司范围的在风险度量基础上的资本分配最优化，并赢得多样化利润。它不仅是企业控制风险的工具，而且也是企业利润最大化的工具。
　　市场风险管理主要采取VAR方法；信用风险管理的现代方法，主要是运用结构性产品，例如，ABS和信用衍生产品。其利用的模型主要有：结构型模型、精算模型、信用级别模型、拓扑模型等。投资和再投资风险需要动态地预测资本市场的潜在变化。运营风险需在模糊逻辑、系统动态模拟和贝叶斯信心网络模型的基础上，对欺诈风险；管理失败；模型错误；系统失败；企业运营中断；监管、会计、法律制度变革等风险进行控制。流动性风险管理可通过分析现金流的流动性要求，保持一定比例的短期流动性资产，切忌再融资储备的无效使用和保持不必要的流动性。无偿付能力的风险可通过预防损失、减少损失、内部审计和比例监控等方式进行控制。
    ERM风险管理体系目前正在朝两个方向努力：一是建立企业风险管理体系，进一步整合市场风险、信用风险、运营风险和流动性风险等；二是建立全球风险管理体系，进一步分析风险因素变化的深层次动因和从经济的角度分析这些风险因素的相关性。下个世纪ERM风险管理体系将引入对风险动力学和风险拓扑学的探讨。
　　三、海外保险风险管理实践和中国保险业风险管理的发展
　　(一)海外保险风险管理实践
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从世界范围来看，人寿保险和养老基金是主要的长期债券投资者和长期资本提供者。  日本寿险资产分类中：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占13％、贷款占38％、债券占18％、股票占19％、外国证券占7％、房地产占5％。寿险负债的风险中，精算风险占10％、流动性风险占20％、利率风险占70％。  日本资产负债管理的特征表现为其资产负债价值差距，从上世纪90年代初到本世纪初呈逐渐扩大的趋势。这一结果的产生与日本寿险业资产负债管理特征相关，其特征主要表现为：第一，重视资产。泡沫时期的房地产投资和股票投资的比例较大；第二，轻视负债。模糊的会计处理和松驰的管理体制，且没有充分理解和管理风险；第三，信用风险集中。投资决策依靠关系，强调家族联系，债务资本市场相对不发达，导致对银行业风险暴露过大；第四，收益率下降，期权的应用日益频繁。对曲线风险不加以对冲，低利率环境下寻求收益提升；近年来一系列的资本化措施使负债情况日益恶化。
    同一时期美国的养老基金和寿险公司在资产负债管理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功的经验。主要表现为：
    第一，充分理解负债。上个世纪90年代早期短期利率较高，保户纷纷退保，转向投资高收益产品，以及大量嵌入式期权的执行，保险公司只得折价销售资产或以低利率向客户提供贷款，以备流动性需求，给保险公司带来经济上和会计上的损失。这促使90年代保险业和会计业将这些债务纳入经济价值框架，市场和监管机构鼓励发展精算科学，重视保险产品的定价和管理，开发利率敏感产品，承诺更高的参与率或担保投资合约并建立总回报策略。
    第二，管理流动性，控制曲线风险。分离两年以内的短期负债，单独进行现金流管理，理解走势和曲线风险。
    第三，重视资产管理。首先，近年来，许多与新产品对应的资产嵌入了赎回期权(公司和抵押担保证券)，当利率下降时，期权被执行，降低了保险公司应有的资本收益，保险公司被迫以很低的利率进行再投资。对此，美国寿险公司采取经济价值模型锁定损失；其次，  由于高风险债券的违约率上升和1997年股市崩盘后股票组合回报时好时坏，高收益证券资产组合的实际回报率在90年代很快下降，于是美国寿险公司开始重视对高收益证券资产组合的管理，减少其在总资产中的配比比例。
    第四，开发公平估价方法，合理评估负债的期权属性，使用衍生产品和经济价值模型进行资本分配，控制风险。随着资产分配趋向高波动性资产，嵌入期权价值也相应提高，保险公司承担许多期权风险，包括利率上升或者下降的情形下的风险，以及股票、信用和利率之间相关性风险。对此，美国精算协会成立负债公平估价工作组，考察公平价格计算问题和最低利率承诺及其他期权的定价。2001年底，美国86％的寿险公司使用衍生产品控制利率风险和股市风险、75％的公司把承诺和期权计为保险公司的负债，积极对担保投资产品的储备需求进行delta抵补、69％的公司按照经济价值模型进行资本分配。
    第五，分散收益提升的来源。直接出售期权—有目的地购买可赎回债券、免疫性期权销售；购买抵押支持证券—出售提前还款期权；承担分散的信用风险—出售破产期权。
(二)中国保险业风险管理的发展
    伴随中国金融市场的改革创新， 银行业与保险业的混业经营、金融复合产品的出现、外汇市场的开放、共同基金市场和衍生交易市场的进一步发展；加入WTO后日益激烈的市场竞争；近年来连续利率下调的市场环境等，为我国保险业的发展带来了机遇和挑战。
    首先，就企业运作环境而言，有利于形成更加灵活的企业资本结构，便于企业资本扩张；企业运作更加透明，同时也要求企业信息披露制度的加强，监管日益规范；资本化程度加强，受经济周期波动和冲击的影响加大。
    其次，就投资环境而言，中国股票市场的历史尚短、资本化规模较小、政策的连贯性有助于投资者信心的培育；中国的债券市场虽然由于持久期缺乏、流动性差、收益提升机会缺乏等原因导致当前债券市场仍不能满足主要长期投资者的需求，但上述情况正在逐步得到改进；衍生产品市场正处于发展之中，金融衍生品使用得当可以降低系统风险，降低总体市场波动性和不确定性，这一点从海外运作的经验中已经得到证实。如何利用衍生产品管理利率风险、降低风险暴露、提供收益提升的来源都是未来有待实施的问题。
    再次，就保险法律监管体系而言，新《保险法》的出台，在保险产品的定价监控方面有所放松，加强了对保险公司的动态非偿付能力监控，对保险公司的运作透明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保险业和金融服务业日益融合，保险公司担负起代理培训的重任，保险资金运用渠道有进一步拓宽的可能。
    在此前提下，随着中国金融市场的进一步完善和发展，中国保险业的风险管理体系应在传统的资产负债管理体系进一步完善的基础上，逐步向现代的企业风险管理体系迈进。
    首先，构建完善的风险管理系统。其中包括：外汇期权、利率衍生工具、股票期权和担保、抵押支持证券、资产支持证券、结构衍生工具交易、商品衍生工具交易。
    其次，构建其附属系统。如高级金融分析系统，包括：资产负债管理、套期保值建立、敏感性分析、套利机会识别、情景分析、定价分析和结构MBS、定价分析和结构ABS；高级VAR系统，包括：参数方法、完全估值方法(历史价格模拟、结构蒙特卡罗)；市场数据输入，借助B100mberg、Bridge、路透、新华财经等；建立数据库，包括风险管理数据库(交易对家、头寸、上限等)。
    总之，风险管理直接关系到保险业的长期兴衰。市场在发展，风险管理的理论与实践也在发展，不久的将来，现代的ERM管理体系也将逐步走入中国的风险管理进程中。
［编辑：韩艳春］2003年第7期保险研究•实务保险研究•实务2003年第7期
［收稿日期］2003—03—31
［作者简介］赵迎琳(1965—)，女，天津市人，经济学博士，现供职于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资金运用中心投资分析部，长期从事资本市场问题的研究，曾先后撰写个人专著《企业上市：从控制均衡到市场均衡的制度变迁》，金融保险类文章《改革呼唤机构投资者》、《我国寿险业的困境与市场利益共享》等数十篇；于泳（1972—），男，经济学硕士，现供职于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资金运用中心银行业务部；杨融（1971—），女，现供职于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资金运用中心财会监督部；丁文辉（1966—），男，硕士，现供职于中国人寿保险公司资金运用中心综合管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