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保险公司实为风险资产管理人

方春银

                              (特华投资博士后工作站，北京 100088)

　　［关键词］风险资产；管理人；保险投资；保险公司
　　［摘要］保险公司多年来一直被认为是灾害事故赔偿基金的组织者，但从欧美等发达国家保险经营运行轨迹的分析来看，其实际上是风险资产管理人。在美国，离开投资，保险公司是无法立足的。通过欧美的例证，可以看出保险投资在保险公司经营管理中的重要性，保险公司本质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来为大家无偿组织保险补偿基金，而是作为风险资产管理人来管理投保人的钱，使其安全、升值。
　　
　　风险资产，是指保险公司用于补偿因保险事故或保险金给付的各种金融资产。  保险公司作为风险资产管理人，  必须  “时时刻刻”使所有的风险资产处于安全状态，  保证其最低保险责任的履行。
　　事实证明，  没有保险投资，  保险公司经营将难以为继。  其根源是：(1)资本追逐利润；(2)市场效率越强，  保险竞争越激烈。  个体博弈的结果，  整体趋弱难以扭转。  只要有一家保险公司的投资收益与承保利润相抵后的资本回报大于市场平均回报，  那么，  在承保亏损临界点展开业务竞争将不可避免。
　　一、保险是经济人的一种理财行为
    保险到底是做什么的?直到1 9 9 0年以前，  保险公司宣传口号一般是离不开  “一人为大家，  大家为一人”这句话的。  它强调保险公司是灾害事故赔偿基金的组织者，  每个参与保险补偿机制运行的被保险人之间是一种无偿互助关系。  在市场经济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的当今时代，  这句话似乎显得没那么有份量了。  如果我没有什么损失发生，  干吗非得要去保险公司投保不可呢?于是，  在保险公司那里，  发生损失可能性越来越大的风险越积越多，  保险人的承保亏损几乎成了一种必然的趋势（见表1、表2、图1）。美国非寿险公司1997年~2001年经营损益统计分析
　　表1（单位：亿美元）项目1997年1998年1999年2000年2001年净承保损失57.23164.69218.68307.92526.02其他损益-1.631.75-10.682.9410.62净投资收益409.46393.58383.2405.73377.39税前营业利润350.6230.65153.85100.74-138已实现的资本差价收益108.71173.23128.51162.0866.31所得税94.01104.1157.555.28-19.9税后净收益365.3299.77224.85207.54-69.7未实现的资本差价收益286.16100.4821.94-185.02-180.37总利润或损失651.45400.24246.7922.53-250.07其他权益损失-55.76-73.45-63.79-42.04-13.70资本44.2537.851.1230.79113.12股东分红-112.16-132.59-162.01-158.64-117.97净资产变化额527.79232.0522.11-147.37-268.59年终净资产3 057.863 289.913 312.013 164.652 896.06注：2001年由于9•11事件，股票市场大跌及利率连续下调，全行业税后利润发生亏损。
资料来源：A.M.Bcst
　　美国寿险1997年~2001年经营损益分析
　　表2（单位：亿美元）项目1997年1998年1999年2000年2001年净承保损失1 002.781 064.881 040.981 074.331 175.88净投资收益1 284.681 294.991 314.441 372.611 382.43税前净所得281.91230.11273.46298.28206.55所得税82.7474.1281.9470.7247.74净经营所得199.18155.99191.52227.56158.81已实现的资本收益或亏损22.2028.4421.7713.62-44.48净所得221.37184.42213.29241.18114.33未实现的资本收益或亏损60.384.47-20.08-75.51-111.52资产减值准备变动-32.58-16.92-23.4222.4663.21准备金变动-4.92-4.51-0.465.013.05资本55.7352.5456.22118.85180.93股东分红92.96128.6990.25115.61215.6其他变动-26.34-30.07-33.63-114.86-18.95净资产变动180.6861.24101.6681.5215.46期末净资产1 575.171 641.251 738.611 829.381 855.75资料来源：A.M.Best
　　由表l和表2可以看出,自  1 9 9 7年至2001年美国保险公司的承保利润可谓年年亏损,但将保险投资收益合并后，仍然有客观的净利润。财产与责任保险公司2001年税后利润亏损，主要是9•11恐怖袭击事件引发的巨额赔款和准备金提存所致。  保险承保的这一特点， 我们还可以从图1 中直观地看出。 表1、表2和图l已经清晰地告诉我们，在美国， 离开投资，保险公司是无法立足的。   
　　美国的保险费收入占世界总保险费收入的3 0％左右，且有上升之势；在本国GDP中基本保持在8．6％左右的水平（见表3）。美国保险业的发达及其在世界保险业中的影响和地位由此略见一斑。结合图l的承保结果，表明美国保险业不仅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同时，美国也是保险竞争最为激烈的市场之一，深入分析这一市场的运行特点，对保险投资运行模式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借鉴意义。
　　也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经济社会中，在自1979年至今的24年中，保险承保利润持续为负，并且呈现三个明显的周期性递增趋势。如果没有保险投资做后盾，很难想象美国保险业是何以为继的。惟有投资支撑着该社会庞大的商业保险体系的正常竞争和发展。图1美国1975年~2002年承保结果

　　美国保险市场财产/责任保险与寿险保险费对照分析表
表3（单位：亿美元；%）年度美国市场占世界市场份额产险寿险合计占GDP比例产险寿险合计19912 2302 05519922 2752 16719932 4162 38019942 5062 52019952 5972 60619962 6862 8525 5388.5529.6623.7726.3019972 7643 1265 8908.5531.0025.8228.0219982 8153 5536 3688.6531.5928.1130.1019992 8693 9036 7728.5531.4027.6429.1420002 9964 3547 3508.7632.4828.6230.08    这一点还可以从近年来世界性自保公司的发展得到证明。
　　成立一个自保组织来满足自身风险转移的需要，最早可追溯到19世纪中期。当时的美国船舶所有人对伦敦劳合社市场提供的海上保险表示强烈不满，遂于1840年成立大西洋相互保险社。1845年，伦敦的仓库所有人，从商业市场无法获得所需要的保障，于是成立皇家保险公司。直到1960年，自保性公司才形成一种市场，并为世界性商务机构作为一种风险转移的可选择方式获得较大的发展。但这时的自保性机构数目仍然不多。   
　　根据《风险管理导报》提供的统计资料表明，1974年，在美国和加勒比海地区共有316家。到1996年，这个数目猛增到包括北美、欧洲和亚洲的23个国家、地区在内的3 600家，其中75％以上是由单个母公司拥有的。截止到1996年，自保公司地区分布情况可见图2。
图2自保公司地区分布结构
　　资料来源：《国际风险与保险》，［美］哈勒德D.斯基扑，1998
　　目前，全世界约有4 000家自保公司，保费总收入约为210亿美元，约占全球商业保险市场份额的6％。在全球范围内，新增自保公司的增长势头虽然有所放缓，但仍然十分强劲，最近的增长幅度为5％。略微下降的原因是，美国和英国市场出现了饱和的迹象，另外，传统保险市场的价格也在下降，从而减少了自保公司的吸引力。   
　　百慕大是至今世界上自保公司最主要的落脚之地。大约有三分之一的自保公司设在这个地方。对于在美国的母公司来说，百慕大和开曼群岛仍然是最热门的选择地。对欧洲各国来说，比较理想的地点是格恩西岛和卢森堡，不过爱尔兰近来也有很大的发展。每年都有一些新增地点以其优惠的监管环境和税制吸引着新的自保公司。劳合社是设立新的自保公司的地点之一，始于1999年初。劳合社的主要吸引力在于它在60多个国家拥有经营直接保险业务的执照。从自保公司的成立及发展可以看出保险的理财地位。  
    (一)参与承保、理赔过程，提高风险管理效率   
　　最初之所以成立自保公司，是因为各公司对转移高发性风险的效益产生质疑：公司完全可以从可预见的款项流动(保费和赔款)中获得收益，但实际上却没有获得，而且在这一流动过程中还要耗费一笔可观的交易成本。从风险管理方面看，这是由于信息不对称引起的公平精算费率失真，即保险人收取的费用不能正确反应风险的实际损失特征。因此，成立自保公司后，投保人就可以亲身参与承保、理赔全过程，不仅节省应当节省的费用，还可以提高风险管理效率。   
　　(二)获得税收和金融方面的好处
    在20世纪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自保公司兴起的初期，人们对税收和金融方面的考虑起了重要的作用。与纯粹的自筹资金进行风险融资的方式相比，自保公司的好处有：保费可以免税；大多数注册地对准备金的提留实行税收优惠政策。   
　　不过，这种税收上的优待如今发生了一些变化，客观税收环境对自保公司的纳税要求日趋严格，获得税收减免利益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比如，在美国，自保公司只有在承保很大份额的第三方业务的情况下，保费才能免税。在实际操作中，最低要达到30％的份额。在大部分欧洲国家，母公司和自保公司必须证明保险交易涉及到相当的风险转移，而且从承保的角度看，所支付的保费也必须是合理的。自保公司获得的任何一笔利润，都要在其母公司的所在国纳税。   
　　金融方面的优点包括可以直接以投资收入支付赔款费用，  并可以直接进入再保险市场。   
因此，如今自保公司的成立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增加母公司的现金流量，其次才考虑税收优待因素。   
   (三)稳定保险成本   
　　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责任险出现危机，传统保险市场的价格居高不下、承保能力不足，保险成本巨幅波动，许多投保人购买不到如意的责任险保障并转向自保公司市场，自保公司的数量随之大幅上升。   
　　自保公司的产生和发展充分证明，  保险实则是经济人的一种理财行为。  换言之，保险人必须站在理财人的角度经营管理保险业务。
　　二、投资理财可以使保险公司更加稳健经营
　　1995年，原中美保险公司董事会在北京召开第3届董事会期间，美国国际保险集团董事长格林堡先生就力主审慎承保。他反思保险业务经营状况(如图1)认为，过度强调以投资利润来解决因保险竞争导致的承保亏损，不符合保险原则。从图1所揭示的美国保险市场承保状况来看，这句话本身是正确的，但是若要从保险公司经营角度讲，恐怕很难适应市场需要，因为每个公司似乎很难逆市场而为之，所谓适者存，逆者亡。   
　　格林堡先生可能代表了很多保险公司经理们的心声，但这只能是一种愿望，而且市场效率越高，这种愿望实现的可能性就越小，况且每个公司之间是竞争博弈关系，不会有哪个公司按照AIG思路去开展业务。从这里就不难看出为什么美国保险市场呈现图1走势特征。     2001年世界上最大的10起保险损失
     表4（单位：百万美元；人）保险损失死伤人数事故发生日期事故摘要国家或地区19 0003 00009/11/2001恐怖袭击美国3 1503306/05/2001热带风暴、暴雨和洪灾美国1 900-04/06/2001雹灾、洪灾和龙卷风美国1 3573009/06/2001化肥厂爆炸法国60010308/03/2001台风、洪灾和滑波日本、台湾500108/03/2001风暴、雹灾德国5001103/15/2001钻井平台爆炸沉没巴西485-04/03/2001强雷电风暴、雹灾和龙卷风美国3982007/24/2001叛军击毁飞机斯里兰卡335-06/09/2001强雷电风暴、雹灾美国320-09/07/2001卫星断电西班牙资料来源：瑞士再Sigma01/2002
图3世界1992年以来5起恐怖事件损失对比分析
　　资料来源：美国保险信息研究；按2001年价格水平计算
　　实际上，保险运行有其自身的规律，首先，财富越来越集中，一次灾害损失动辄上百亿美元的损失，如地震、飓风和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事件（见表4），每起巨灾损失程度均与国家富庶有关，即越富有并且财富越集中，损失规模就越大。其次，保险价格的周期性，  当保险价格低到保险公司不能承受时，保险供给就会减少，保险价格自然就会上涨，表现为保险承保结果——亏损额减少。再次，保险业的承保亏损与经济周期密切相关，主要表现在与GDP增减、通货膨胀和利率联系上。
　　如图3和图4所示，自1992年以来，在5起大的恐怖事件中，9•11事件损失是最大的，是已知伦敦拿特维斯特大楼附近爆炸引起保险损失的40多倍。同历史上历次人为和自然灾害引起的损失相比，9•1l事件引起的保险预估损失超过了1970年以来的任何一起巨灾损失，是已知1992年安德鲁飓风引起保险损失的2倍多。    巨灾给保险公司经营带来相当大的不稳定性，承保结果因此而难以控制，保险投资正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陷。
　　图4截止目前世界上最为严重的10大保险灾害事故
（单位：10亿美元）
   资料来源：Sigma及美国保险信息研究院
　　以上主要研究的是美国保险市场的情况。如果我们再把眼光放到欧洲市场，同样的结论也是成立的（见表5）。
　　慕尼黑再保险公司主要经营指标分析
　　表5（单位：百万欧元）项目1998199920002001投资余额136 142150 927159 408161 994投资收益8 4679 52512 16610 420承保保费25 49627 41331 11336 123投资收益占保险费比例33.2134.7539.1028.85综合支付率105.7118.9115.3135.1税前所得2 1711 7012 470-645资料来源：慕尼黑再保险公司年报
　　慕尼黑再保险公司的投资收益，在公司经营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保险费投资利润率平均高达30%以上，尽管综合支付率由1998年的105.7%上升到2001年的135.1%，但公司仍有经营利润。受9•11事件及投资回报下降的影响，2001年公司利润大减，终于为负。       
　　资本总是要追逐利润的。如果保险公司不能带来利润，就没有人愿意投资保险了。换句话讲，保险公司经营必须有利润，进一步讲，保险公司必须搞投资，否则，连最起码的股东利益都很难保障，更谈不上市场竞争和发展了。    因此，保险公司本质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来为大家无偿组织保险补偿基金。被保险人作为经济社会的人，也不希望保险公司是慈善机构，否则，其交给保险公司的钱(保险费)就处于不安全状态。投保人之所以把钱交给保险公司，是希望保险公司管好、理好这部分风险资产，换句话讲，只有保险公司在管理风险资产方面比被保险人管理的好，被保险人才愿意把钱交给你。这就是当今经济社会的保险公司形象——风险资产管理人。
［编辑：郝焕婷］
［收稿日期］2003—04—14
［作者简介］方春银(1963—)，男，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非执业注册会计师会员，现任中国核保险共同体执行机构经理，中国再保险公司营业部副总经理，特华投资博士后工作站在职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