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风险管理概念演变的影响

陈秉正

                               (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4)

　　［关键词］风险意识；风险管理概念；财务风险；保险创新；财务决策
　　［摘要］长期以来，风险管理理论和方法所关注的风险主要是可能带来负面损失的风险，而对可能出现的结果的整体分布研究不够，相应对策的研究也就更加缺乏。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经济的快速发展，以及保险业务自身的发展与财务风险管理的关系逐渐密切，国内保险业界必须对风险管理的概念、原理和方法重新分析定位，对不同类型风险之间的相互影响及其管理方法之间的相互影响进行研究，关注国际上的保险创新，研究比方差或标准差更好的度量风险工具，以及研究如何进行财务决策。
　　
　　一、风险意识和风险管理概念的演变
　　长期以来，风险管理理论和方法所关注的风险主要是可能带来负面损失的风险，而对可能出现的结果的整体分布研究不够，相应对策的研究也就更加缺乏。作为传统风险管理主要手段的保险，通常承保的只是可能带来损失的纯粹风险，而将既可能带来损失也可能带来收益的所谓投机风险列为不可保风险。因此，这些年来，保险学界在风险管理的研究方面侧重于对纯粹风险研究的原因就很清楚了：一是保险实务仅对纯粹风险进行承保；二是大多数个人或组织仍然对纯粹风险十分关心。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不断进步，个人和组织所面临的风险以及对风险的认识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不断出现了对风险管理概念的新理解和风险管理方法的推陈出新。1996年，Peter L.Bernstein所写的《与上帝做对：风险的非凡经历》一书中说道：“风险管理有助于我们在非常广阔的领域里进行决策，从分配财富到保护公共健康，从战争到家庭计划安排，从支付保费到系安全带，从种植玉米到玉米片的市场营销。”这段话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超越了传统风险管理概念的新理解：风险管理不再是针对纯粹风险的，风险管理的原则应该同等地应用于对投资和保障、期望获利和希望避免损失的管理方面。
　　事实上，人类对风险的关注一直是在不断变化的，从船舶风险到火灾风险，再到生命和健康风险，现在又发展到了金融工具的风险。一般说来，直到20世纪60年代，人们所关心的风险大多是个人的或财产方面的。而到了70年代后，由于布雷顿森林体系倒塌所带来的汇率风险，引起了人们对财务风险的关注；同时，由于原油价格攀升所引发的产品价格风险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70年代早期权益期权的上市和期权定价模型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管理权益风险的工具；到70年代末，美联储采取了激进的通涨策略，放松了利率管制，利率风险从此引起了经济社会的广泛关注。70年代金融领域所发生的上述变化导致了80年代对财务风险管理需求的爆发性增长。
　　然而，上世纪80年代以来财务风险管理的发展并没有引起风险管理和保险学界的充分重视，尽管财务风险管理应该被认为是风险管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究其原因，一是因为与财务风险管理有关的部门主要是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等，并不是保险公司；另一个原因是人们思维定式的惯性，仍然认为风险管理和保险所应解决的问题主要是纯粹风险的管理。
　　二、财务风险管理的必要性
　　由于目前还普遍缺乏对个人和组织在财务风险管理方面的教育和培训，使得导致财务风险的行为时常发生。
　　1市场自身缺陷导致的财务风险。由于许多用于财务风险管理的金融产品的定价通常不是根据竞争方式决定的，买方和卖方经常得不到有关定价的信息，因此，如果公众缺乏有关财务风险管理的知识和方法，就使得具有信息优势的交易人员几乎没有提供有关价格方面信息的动机。
　　2信息的不对称性导致的财务风险。很多案件表明，交易人员和投资银行对产品价值的了解远远多于客户和监管者。原因之一在于产品的复杂性，激励投资银行不断设计更复杂产品的一个因素就是为了维持信息方面的优势。原因之二是获得财务风险管理领域知识的昂贵成本，以及获得具体用于财务风险管理的的产品的知识成本。
　　由于上述市场失灵现象的存在，使得金融市场的某些参与者可以获得超额的利润。在许多案例里，在主要经纪人公司和投资银行衍生产品部工作的交易员，人数并不多，却可以获得组织收益中的绝大部分，个别交易员捞到数百万元的例子屡见不鲜，而这些利润大多来自客户。
　　市场的缺陷创造了赢得巨额利润的机会，也导致了来自经纪人和投资银行的大量违规行为和道德沦丧的案件。一些交易员在为公司带来大量利润的同时，也赢得了公司对其违规操作的容忍，从而导致很多采用了财务风险管理工具的组织出现了毁灭性的损失。虽然事后发现，是由于这些公司没有正确适当地使用相关的风险管理工具，但由于金融衍生产品经营的复杂性使得公司很难利用通常的控制手段避免损失。可以说，在财务风险管理方面知识和手段的缺乏会导致巨大的财务损失甚至是公司的倒闭。因此，作为风险管理和保险的研究者，不能再说：“我们可以帮助您管理您的财产风险，您的人身风险，您的责任风险，您的健康风险和员工赔偿风险，但我们不能帮助您管理您的财务风险。”
　　三、保险业务自身的发展与财务风险管理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1保险公司出于自身资产/负债管理的需要，也要采用财务风险管理工具来控制利率风险和其它财务风险。
　　2巨灾风险的出现迫使保险业开始注重财务风险管理。1992年安德鲁飓风和1994年北桥地震所带来的巨额保险损失使保险公司充分意识到了巨灾损失的危险。保险公司开始采取撤销保单、严格承保、增加再保险保障等手段，将巨灾风险分散到更广阔的资本市场中。如巨灾期货、期权和巨灾债券等。从原理上看，保险衍生品和投资银行为其它行业管理财务风险所开发的衍生工具非常相似，这些方面的进展无疑需要保险人去学习财务风险管理的基本原理。
　　3国际上的一些保险公司现在已经开始签发财务风险保单。巴林银行事件后，有的保险公司推出了“欺诈交易员保险”。该保险可以对由于某一个交易员未按照公司授权进行操作而给公司带来的巨额损失进行承保，使公司不必成为交易员违规操作的牺牲品。当然，目前这种保险只会给予那些具有严格的全面防范措施、发生此类危险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的公司。另一种财务风险保险是提供包括传统保险和财务风险保险在内的综合保险。保险公司签发的保单可以包括诸如员工赔偿、外汇损失等多方面的保障。这主要是因为投保人更关心的是整体上的损失，而不是某一单方面的损失。目前，这种具有整体综合性的保险业务发展得很快，并在迅速普及。
　　四、对国内保险研究和实务部门的建议
　　1对风险管理的概念、原理和方法进行重新分析和定位。传统的和保险业有着不解之缘的风险管理的概念需要扩充，需要和财务风险管理进行融合，整合后的新的风险管理体系可称为综合风险管理或整体风险管理。当然，如何建立起新的、具有相对独立内涵的风险管理体系仍有大量问题需要研究，是否有必要将过去分散于多部门间的风险管理业务整合到一起，由风险管理部门或风险经理统一负责。
　　2对不同类型风险之间的相互影响及其管理方法之间的相互影响进行研究，这是建立综合风险管理体系的关键问题。前面已经指出，传统的风险管理和财务风险管理是沿着两条不同的轨迹发展起来的，直到上个世纪末人们才认识到需要将它们融合到一起。因此，需要对融合的效果进行认真的研究和评价，也就是说要分析一下新的风险管理体系是否会具有1+1＞2的效应。
　　3关注国际上的保险创新，积极研究开发新的风险管理工具。国际上的许多企业和保险公司已经在风险管理工具方面进行了大量的创新，对此我们必须予以充分的关注，注意学习、消化并开发出自己的产品。例如，研究对公司整体化风险进行管理或保障的产品；保险公司应通过产品的创新逐步缩小不可保风险的范围，不断扩大保险保障的范围，等等。
　　4需要研究比方差或标准差更好的度量风险的工具。对风险不确定性的度量要考虑到正面不确定性和负面不确定性两个方面。尽管保险业目前已经使用了最大可能损失值和在险值分别对承保风险和财务风险进行度量，但这些指标反应的都是出现负面结果的影响，而没有包括所有可能的结果。
　　5开展财务风险决策的研究，也就是研究如何在面临风险时进行财务决策。需要进一步研究概率的影响，潜在损失规模的影响，最新经验的影响和他人决策的影响。决策绝不仅仅是依赖于期望值或使最坏损失最小化。为什么有的保险人不愿承保某些风险，而另外的保险人却愿意承担这些风险？为什么有些保险人采取某些风险管理措施而其它保险人却不采取？为什么有些保险人愿意采取那些看起来并不是最优的投资策略？这些都说明在风险情况下的决策需要的是综合决策，而不是相互独立的决策。
　　总之，我们应该从对风险管理和保险的传统的狭隘意识中走出来，不能只注重对风险损失概率分布的尾巴进行研究，而需要对风险整体研究，包括风险的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了解事物本质的全部机会。将财务风险与保险风险进行融合，研究整体化风险管理概念和方法，正是体现了这样一种新思维，因为财务风险分析所面对的是风险的整体，而不只是一部分或一个方向上的风险。财务风险管理与传统风险管理和保险的结合开拓了风险管理和保险研究的新领域，壮大了风险管理和保险的研究队伍和应用范围。
　　［编辑：钰婷］2002年第6期保险研究•论坛保险研究•论坛2002年第6期
　　［收稿日期］20020110
［作者简介］陈秉正（1957-），男，上海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风险管理与保险学研究。